们也很清楚。老夫不测凶吉很多年了。但是你们救了我一命，我就勉强破例一次。这样吧，你写一个字来，我给你测算一下。”

测字也称为相字，是根据写字来判断吉凶的一种方法。

我心说你这个怪老头，花样还真多，瞎子相字？字都看不到怎么相？不过难得他肯破例，我也就恭敬端正了写了一个字，落笔时也不知道写啥好，忽然看到门外一株茂盛的梧桐树，就随手写了一个‘桐’字。

只见瞎爷接过纸片，用手指抚摸笔迹，像摸麻将牌似的，说：“是个‘桐’字，问什么？”

“问我的一个前辈坤叔，身在何处？”

瞎爷笑道：“你这小子狡猾得很，你这个问题其实包含了两个问题。既问安危，又问去处。也罢，我给你说就是了。”

顿了顿，又说道：“桐者，一口中人有个木圈，一口即一人，外形像棺材，人在棺木中，要是其他人便是死了。所幸你这个前辈五行属火，火克木，故此虽然身不由己，但还是活的。桐因通同，意思是你这个前辈，被关在一个棺材，棺材又被另一个棺材包着，性命虽然保住了，但仍是凶多吉少。”

他不说还罢，一说我就更懵了，什么叫身在一个棺材里，棺材又被另一个棺材包着。

瞎爷说，我立过誓言不测吉凶，所以给你测字也不能泄露天机。所以只能给你提示，是你参详出来了，我就不算违背诺言。

我哑了，真不该多谢他还是该问候他母亲。

这时，一直在旁观看不语的师父开口了：“老先生测字的方法果然别具一格，令我想起一位相字界的大家。”

“哦？”瞎爷也饶有兴趣，“愿闻其详。”

师父坐下后，侃侃而谈道：“这位大家就是测字的祖师爷谢石，这位谢前辈是北宋宣和年间的人物。提拔他的人正是权臣朝野的大臣蔡京。相传蔡京初识谢石，谢石其时只是一名小武弁，不过已因测字而名动公卿，蔡京于是书一‘公’字叫谢石测自己的后运，谢石说，上师已位极人臣，福寿如此，不必更问所问的吉凶了。但为了表示我的微术有验，敢请问公师少年时是否曾有改名？”

“蔡京笑而默许。蔡京改名的事，连他的儿子都不知道，因此蔡京便看重谢石，一再荐拔，每任皆为优差，人亦知道他是蔡京的手下红人。谢石测字的故事很多。有人书一「庚」字来问，谢石说，你不见了东西吗？一定是不见了金带，别急，三日后便找到。后来果如所言。”

瞎爷哈哈笑道：“唐某何德何能，敢和祖师爷相提并论？”

师父摇摇头说，但以为在下的遇见，其实谢石在相字术的造诣并不高，而是生来就有第六感，只不过是接测字来表出罢了。

师父能从王在晋的狂草中看出带功，显是有这些有一定研究的。但我也不知道他何以发出这样的议论，不过我注意到，瞎爷的笑意僵住了。

相传谢石亦早知北宋会覆亡，曾对蔡京的儿子说，天下快要大乱了，唯四川尚可平安二十年，二十年後则不知矣。这么一说，便亦露了馅，分明是有第六感。如若不然，怎知道天下大乱四川独能平安？可见谢石其人第六感亦实在高明，加上其人亦不恃势横行，所以何某人也愿意称其为宗师。

根据师父的解释，普通人的感官，分为视觉，听觉，嗅觉，味觉，触觉，第六感简单来说就是直觉。第六感其实是常人的感官天生功能，每个人都与生俱来具有第六感，只不过有的人强有的弱，也有一种说法，天生残疾的人在某一方面的能力相应也比较强。或许瞎爷就属于天生第六感比较强的人吧。

按我说，如果瞎爷真有第六感，能够预知未来，直接说出来就是了。师父压低声音对我说，如此一来，就不‘神妙’了。但凡术士，必须炫奇，才能哗众取宠。

瞎爷听罢，默然，继而大笑，鼓掌道：“唐某虚张声势多年，靠着一点天生的小本事混饭吃，今日被高人一眼识破，唐某敬服不已。请问高人高姓大名？”

师父淡淡道：“免贵，姓何，叫应求。”

瞎爷念了几遍，脸色为之一变，“何兄当年做不少惊天动地的事啊，唐某也有所耳闻，难怪会看破唐某的小把戏。唐某有几句话，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师父说，但讲无妨。

瞎爷看了师父一眼，半是叹息半是挑衅道：“天作孽尤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善恶有报，有些过错不是行善就能弥补的。切莫因为一时心软，万劫不复。”

师父浑身一颤，很快恢复正常，“老先生的话，在下自必铭记在心。”

二人初时的对话，我还听得懂，但越到后面就越不懂了。隐隐感到瞎爷不满师父说破他的方术，所以以奇技也道破了师父的一些秘密。听其言语，师父昔年似乎做过什么无法弥补的错事，而师父居然默认了，说明的确发生过这样的事。

这件事到底是什么？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想到后来我放弃了，知道这件事师父要是不说，我是永远不会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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