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婆婆明显呆了呆，过了半晌，皱纹横亘的脸上，才带着责怪神色道：“你这孩子，说什么胡话呢，哪里会有这种事！”

一瞬间，常离离几日来维持的冷静就崩溃了，她面露痛苦，从婆婆的怀里挣脱出来。

那些关于机关术的书，就放在柜子里，她如今还能清晰地记得书上的内容，她是那么不喜欢看书的人，可是看着这些千辛万苦找来的书上，记载的有限的关于机关术的内容，她却觉得甘之如饴。

“有这种事啊婆婆……”说着她又不再说话，觉得自己似乎不该将这事告诉婆婆，又亡羊补牢地道，“不是……没有……没有……”

婆婆那枯瘦的双手，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抓住常离离在自己头上乱抓的手，盯着她发红的双眼道：“孩子啊，到底是什么事？你告诉婆婆，你不说，我这心焦难受啊！”

常离离像是疲惫到了极点，她挤出一丝苦笑：“对不起……婆婆……”

“你这孩子，好好的道什么歉？告诉我到底出什么事了？”婆婆紧张地道。

常离离长呼出一口气，像是做了重大决定一般，说道：“想学机关术，必须要通过一个机关阵，可是去了，也许就回不来了。”

当她听到孟聿修说，就连机关术的天才也死在了机关阵中，便打消了孤注一掷的念头，将所有关于机关术的东西都收了起来，每天卖力地铸造，想要忘掉这件事。

可是越想忘掉，这些东西边越发地清晰，想要学习机关术的冲动，在她抡起锤子时，将铁块烧红时，将打好的铁片放入凉水中时，疲惫地回到院子里，闭上眼前想要安眠时，越发地清晰和难以抑制。

渐渐地，她竟然无法专心地铸造打铁，以致于手上总是会一不小心留下伤口。

可是真的好不甘心啊，她可是个极为好强的人，想做什么事便念念不忘。

若是她就那么去了，便觉得愧对婆婆，若是能得到婆婆的同意和支持，她便敢放手一搏。

婆婆脸色微僵，脸上的担忧消散，从来都温柔慈祥的脸上，居然变得冰冷。

她当即松开了常离离的手，起身有些生气地看了常离离一会，二话不说，起身离去了。

常离离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心中后悔，这是她能料想到的结果。

婆婆当然不会答应了，这种要豁出性命去做的事情。

常离离一直都知道，她的心愿只有一个，便是自己过得安宁和顺。

她叹了口气，按捺住心中对机关术的渴望，看了一眼屋子，告诉自己现在的生活就很不错。

收拾一番以后，她将头埋进了被子，明明很累，却如何都睡不着，不知过了多久，在沉入浅眠，梦中却是她拿着书籍钻研机关术。

接下来的几日，婆婆对常离离也是不甚搭理，让常离离有些受伤。

让常离离郁闷的是，孟聿修也因为上次那个桂花水晶糕的事情，一直生着气，也不来找自己了。

她这些日子，便回来得早些了，一回来便去缠着婆婆，可总是顺着她的婆婆，这回是真的生气，怎么都是板着脸，不理她。

“这是厨房新去宫中学做的苹果酥，可香了，听说苹果是从很远的地方带过来的，咱们这里可没有呢！”常离离笑容殷勤地端着盘子，双手奉上精致香甜的糕点。

婆婆却是看也不看一眼，手里忙活着，面无表情地道：“我年纪大了，牙不好，吃不得这些甜腻的东西。”

可是她牙好不好，吃不吃得这些东西，常离离还能不清楚吗？这分明就是不赏脸不屑吃。

常离离只能端着一盘苹果酥，风中凌乱。

热脸贴了好几次冷屁股以后，也不见婆婆消气。

暮色四合，星辰爬上夜幕，常离离心里烦闷，点了一盏灯，独自坐在院中树下，吹着夜风。

她心里失落得紧，孟聿修不来找自己，而这些事她也不便告诉陆茗，只能自己独自哀愁。

人总是这样，你知道有些事你不应该去做，心里却总是消磨不掉那念头，反倒愈演愈烈。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纤细的十指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

她还是想着机关术，明明想着不能在想了，想学的念头却越发清晰。

夜风微凉，常离离不知道坐了多久，只觉得脸上一片微凉，不经意间，她竟泪流满面。

诧异之后，她忙伸手去抹脸上的眼泪，不知怎地，那眼泪却越抹越多。

突然，一股力道袭来，常离离一惊，回过神来，已经落入了一个温暖坚实的怀抱里。

微微低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宠溺责备和无奈：“怎么了？我不来找你，你便不知道去找我吗？”

常离离怔了一下，已经满是泪痕的脸，重新落下泪珠来，一双秀眉微皱，难以名状的悲伤和委屈，铺天盖地地将她席卷。

她回抱住孟聿修，泣不成声。

孟聿修没有说话，只是将怀中人颤抖的身体搂得紧些，叹息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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