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后的九天，宿四都在一片清净中安然度过了。

不过中间有一个小小的插曲，那个春姑消失于人们的视线中，问及坤宁宫里的人，也只说春嬷嬷有事急着回老家，太后仁慈，念她这么多年的伺候，准了。其余的，再无人提及，再说，在宫中消失一个或者两个人，根本无关紧要。

该怎么过还是怎么过。

春姑之后，似乎冯太后对宿四有了怀疑，便重新指派了一个沉默呆板的嬷嬷来伺候宿四，说是伺候，其实是监督。宿四想起隐曾经说过，会安排一个适合的身份让麒来她的身边伺候，于是宿四便留心观察了那个沈央嬷嬷几日，果然，到第三日的时候，一向呆板无趣，对她一直漠然冰冷的沈央嬷嬷在向她请安之时对她笑了笑。宿四也朝她淡淡地笑，便知她已经不是沈央嬷嬷了，而是麒。

这九日期间，在太后所谓的病愈之后，太后一直阴霾的心情似乎突然拨云见月，变得很好。一向很少在后宫举行宴会的她难得在病愈后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家庭式宴会。

席间宿四坐在那，一句话不说，一直都是傻笑，然后埋头认真地吃东西。

仍众人形形色色的神情落在宿四身上，宿四也不介意。

因为傻皇帝身边纳的妃子很少，至今为止，除了她这个皇后，以及那个人人知晓的柳更衣之外，只有寥寥几个宿四记不住样子，也记不住名字，地位很低的侍妾啥的。不过宿四进宫了这么久，也从来没有傻皇帝找到除了柳更衣以外的人。

想必这宠爱，也是有理由的。宿四冷笑。

倒是先皇留下来的太妃很多，至少七个，这是个奇怪的现象，按理自己的夫君宠爱这么多人，一个女人应该是嫉妒的啊，即使表面装的再好，心中依然是忍不住嫉妒的。即使表面带这些人再好，在先帝逝去之后，她完全有理由慢慢地把这些女人除去。可是，她非但没有，还同这些太妃相处得这般好。宿四看着坐在正席来，神态雍容华贵，想必以为隐已经死了所以脸上挂着微微浅笑的冯太后，一时捉摸不透她到底是心胸太过宽广豁达，还是心机深如苍穹不见底。或者——

宿四冷眼扫了一直在她身旁小心翼翼地伺候她的洛泫冥，宿四目光一沉，或者，另有隐情也说不定。不过，宿四突然感觉到太妃中有人投来灼灼的目光，让宿四有些莫名的烦躁。没有多想下去。

宿四抬起头对着那个坐在最阴暗的角落里脸色平静，一言不发，只有意无意地看她的太妃淡淡一笑。而她，也没有避开，看着她，云卷云舒地淡淡一笑。

两人算是相识了。

和其他太妃打扮得高贵典雅不同，这位太妃虽然年纪看上去不大，但是却不着一点胭脂，素颜依然诱人，整个人都是淡淡的，仿佛一件饰品在她身上都是累赘。

天然自雕琢，清丽脱俗。

是宿四喜欢的感觉，只有这样的女人，即使一言不发，即使一点修饰都没有，即使站在人海茫茫中，依然能够吸引人的目光。依然能让人一眼便看到。

宿四看着她的目光，似乎有话要和她说。不过，在这样的场合，宿四是绝对不会顶着被太后怀疑的头衔去凑热闹的。

莫名其妙地跑去和一个太妃亲近，对于太后来说，这相当于挑衅。

宴会过半，宿四也吃喝的差不多了，便揉揉眼睛，像要睡着了一般晃晃悠悠地起身来，哈欠连天地痛太后请辞，众人看她这娇憨样子，只道她还是小孩，冯太后眉头微微一皱，便很快不着痕迹地松开了。准了她回去。

而且特意让洛泫冥送她出坤宁宫。

宿四表情淡淡，似乎并不在意。冯太后如同猎鹰一般的目光停留在宿四身上半晌儿，看她无恙，便讪讪地收回转向同各位太妃聊天了。

一路上宿四表情漠然，一语不发。洛泫冥似乎也是目无表情，只不过目光有些闪烁。

抵达坤宁宫门口的时候，宿四漠然道：“多谢洛大人，洛大人留步，本宫自己回去就行了。”说着一旁伺候的凝思已经凑过来扶住她的手。

洛泫冥一阵沉默，良久，终于道：“娘娘……泫冥曾出手杖责娘娘，泫冥心中有愧，可是又无可奈何。泫冥不知道做过什么事，让娘娘曾经那般伤心，如果泫冥有什么错，还请娘娘谅解。”想起第一次见面时，是她的出嫁日，而她，一身火红，看到她的样子，震惊难过伤心绝望，所有的表情全都化为泪水冲进他的怀中失声痛哭。直到今日，他依然不知道他到底做了什么。

“洛大人不必介怀，”宿四淡淡道：“本宫说过，本宫以为你是一个故人罢了。”

洛泫冥表情一僵，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控制不了的一痛。

可是抬头间，斯人已经远去，背影在夜里的薄雾中变得缥缈而虚无。

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洛泫冥心中微叹，想起太后，先是浮起一阵苦笑，接着便是完美无瑕的伪装。抬脚进去，物是人非事事休。

离开坤宁宫，向凤来仪宫的方向走了一段，宿四站在一个岔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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