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死亡金属摇滚喧嚣与疯狂的鼓点，枪口在月下喷出火焰。中枪者的嘶吼与咒骂和主唱尖锐的呐喊完美衔接，电贝司紧密地连续扫弦时，紧急启动的汽车发出烧胎的尖啸。当鼓手用力敲响低音鼓，和黑衣男子撞飞垃圾桶的闷响不谋而合。这野性十足的摇滚乐章，恰好就是这场枪击大戏最完美的背景音乐。

“净，大半夜看枪战片提神是很不错，但我觉得现在恐怕能迷瞪一会儿就更好。”

黑色的奥迪汽车静静停在在落叶飘零的郊区公路下，车内昏暗的照灯光线只在十几米外，就被浓浓的夜色吞噬殆尽。枪战片正在车中乘客的手机上播放，而摇滚乐来自汽车的立体声音响之中。

方向盘前的高大男子一脸疲态，正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座椅靠背上，嘴里的烟卷歪歪斜斜，老长一截的烟灰令原本烟卷就十分蒙昧的一点火星更加模糊不清，来不及弹去便跌落在他黑西装的衣领上，可是显然这也并不是第一块落在衣服上的烟灰了。

而坐在副驾位置的少年坐姿笔挺，不时轻轻调整安全带的松紧，以便能够更加全神贯注地看着屏幕上枪击事件的每个细节。即便已经坐了整整一晚的车，他清秀的眉目间也没有笼罩着任何困倦之意。

“游，这不是枪战片，而是最近发生在这里的枪击案件。”净没有抬头，全神贯注地说，“而且你的音乐吵到我了。”

叫做游的壮汉一耸肩膀：“哦，原来你在研究任务，不好意思。但你翻来覆去看了三遍，未免也太仔细了吧？”

净慢慢闭上眼睛，使得他长长的睫毛看起来更加浓密。

“不是看了三遍，而是一个月来这里发生了三次枪击案件。游，你执行任务之前，到底会不会事先做做功课？”

游挠着后脑勺傻笑道：“枪战嘛，这种事情世界上每分钟都在发生几十起，又不怎么稀奇。”

净微微噘嘴：“可是一个月连续在同一地点发生三起枪击案，每次都十分激烈，枪声在几分钟内没有间断，周围居民报警，警方的调查结果却是没有任何死者，现场没有血迹，事发地点周围一切正常，就如同无事发生……这，未免也太奇怪了。”

游漫不经心地答道：“私藏枪支？黑社会火拼？职业杀手手法娴熟地干掉仇家之后，又干净利落地处理好尸体……总可以解释的。”

少年继续说：“如果枪击事件只发生了一次，或许可以这么解释。可是三次都是这样，肯定就不正常。”

“哇，发生了奇案，人类的警察有的忙了。”游答道，“好在这不关我们的事，不然我真的还挺头大的。”

少年对同伴的懈怠略微有些不满：“游，这件事和我们的任务有关联，当然必须得调查清楚。”

这位叫做游的男子打个哈哈，把烟卷随手扔出窗外，全然不顾路边堆叠的厚厚落叶是否会被烟头点燃。

“净老弟，你和我搭档已经一百多年了，早该习惯幽冥界的办事方法了吧。”游嬉皮笑脸地说，“我们活了好几百年，有用不完的时间，却始终没花一分钟去翻什么《刑侦学》和什么《逻辑推理》，你觉得这是为什么？我们是鬼差。所谓鬼差就是……不管死人被藏在夹壁墙里，还是被埋入深坑，我们只要往凶案地点一站，就能看见一个浑身是血眼球突出满身破洞的鬼魂像迷路的小朋友一样站在原地，迫不及待地要找鬼差叔叔说点什么。而且依我看，哪怕是福尔摩斯也想不明白的惊天大案，死者老哥咔咔一顿说也全明白了。”

游伸了个懒腰：“所以说老弟，别白费力气了。我们的任务是帮助警察叔叔破案吗？”

“我们的任务是回收亡魂……”净低声答道，“目标名叫韩赤离，《生死簿》注明此人寿命已尽，但他的亡魂却迟迟没来幽冥界报道，这次我们负责将他带回。”

游再次往靠背上一躺：“那就是了。知道他为什么不来报道吗？因为他卷入了枪击案，变成了横死的无主荒魂。所以我们要做的，就是开车过去，在围观人群中找到那位半透明的全身是血的老哥，然后对他招招手让他上车，得嘞，就可以收工了。至于他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会被枪杀，尸体藏在哪里，我才没兴趣知道。”

还真是不加掩饰地消极怠工啊，净微微皱眉，对搭档的态度感到相当无语。

然而等到清晨，当净和游赶到任务地点时，那里并没有半透明的冒血老哥在等待他们，倒是有三四辆警车和不少警察呆在现场，正在撤除警戒线。

净和游下车，动作统一地从西服地内兜里取出一张写着“无常”二字的证件，对在场的警察说：“我们是市局派来调查情况的刑侦专家，来给你们提供帮助。”

鬼差的证件能被人们自动视为任何一种有效证件，是极为方便的道具。果然警察客气地把证件归还给净和游，叹气说：“我们已经向上级说明这里根本就没有枪击案的痕迹，不过看来上级还是非常重视。二位专家，我这就给你们说明情况。”

五分钟后，净问道：“没有尸体也不存在血迹……那么有没有调查过硝烟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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