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判官的面孔顿时变得焦黑：“明白了，既然天尊大人执意如此……我这就给您指派帮手。”

而悬书则仍旧闭着眼睛，却分明带着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用不着指派，找老熟人就行了。”我伸出两根手指，“让净和游过来！”

等小鬼带我们找到净和游的时候，他们二人都显得十分吃惊。净先是有一丝惊喜，随即又垂下长长的睫毛，像女孩子一样秀气而哀婉地抿着嘴，好像有某种说不出口的焦虑和害怕。而游靠在一个雾气沉沉的黑色大车上，就连我这种根骨蒙昧的人，都能清晰地感觉到车厢里装着的事物透出浓重的死气和怨气。

游朝我夸张地躬身行礼““那么咱们准备去哪？”

“无主荒魂们的收容处就很好。”我冷冷地答道，“没法投胎的游魂四处闲逛，住得又密集，这是个打听事情的好地方。”

在净和游的带领下，我们有十多位鬼差陪同着，坐在车上在不散的浓雾中穿行，速度很快，在黑色的阳光照射下，周围的街景似真似幻。最终我们穿越枯树之海和几处奔涌着黄色浪花的溪流，等黑色的兽首车停下，我发现自己赫然身处在一个极为残破凋敝的昏暗小镇。和阎罗殿附近类似于人间的街区不同，这个小镇一眼望去全是破败的古旧木质建筑，茅檐草棚下破旧的杏黄酒招随风飘摇，青瓦的亭台坍塌半边，有露出骸骨的赤眼恶犬刨着黑色的泥土，又很快消失在阴影之中。阁楼残断的窗棱在风中不断拍打，土屋的大门开着，一眼望去是深不可测的黑暗。这个地方就像是历朝历代的古建筑博物馆，不，应该说是被废弃已久的古装剧拍摄基地更为妥帖。

我感觉自己冒着冷汗，却强装做不害怕的模样，环顾四周，看到周围影影绰绰。半透明的鬼影眼神空洞地在街上游荡，来不及看清就随即消失。又或者有一个极为漆黑的半个人影倚在门边，只有眼睛和嘴巴是透明的空洞，等我一眨眼睛，那影子又消失不见。

此地的住民仿佛可以溶进雾中，是比空气还要稀薄的存在。

道悠不自觉得挨我很近：“那我们就快去打听吧。”

我鼓起勇气，走近一个坐在墙根下晒着黑色太阳的古怪老人，还来不及开口，突然老人猛然瞪大空洞的眼睛，只剩下一两颗牙齿的嘴巴大大张着，显得极为恐惧。

他是在害怕我吗？我来不及说明自己并没有恶意，只听见前方的空屋门板用力砸上，而我面前的老人早已消失。

接着乒乓之声不绝于耳，仿佛所有的亡魂都无比害怕地飞快关上门窗。只一眨眼的功夫，原本就非常凄凉的街道就变得更加死寂。

净不解道：“虽然平时送来荒魂的时候，大家都很紧张。可是今天为什么会怕成这样？”

游伸了个懒腰：“就是。就算车上有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也要先送去鉴魂科检查，过于可怕的荒魂是不会放出来的。”

净托腮沉思：“没错，那些真正凶厉的荒魂是不可能溜出来的。”

接着他抬起头来注视着游，以极为惊恐的声音说道：“游，你手上的东西……千万别是那个东西吧。”

“哪个东西？车厢的锁什么的，你直说不就行了吗？”游嬉皮笑脸，然后不解地挠挠头，“哎呀？这个东西为什么会在我手上？”

“该不会一路开来，你根本就没锁车门！”净的眼中透着无比的慌张，“里面的东西一定逃出来了！这就是荒魂们那么害怕的原因！”

我和道悠神情惨然：“里面的东西？”

“无主荒魂！”净脸上已经全是汗水，“而且是枉死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接受净化仪式，仍充斥着可怕凶厉之气的无主荒魂！”

突然车厢后门爆开，浓重的黑风迎面扑来，腥臭而苦辣的气息灼烧着我的肺部。接下来我看到了一生之中见过的最可怕的画面——

无数残缺的亡灵恸哭纠缠，张着黑洞洞的大嘴，流着血泪朝我们扑来！他们肢体残破，却在野兽般嗜血本能的驱使下，以极快的速度和极为扭曲的姿态，跌跌撞撞甩动着耷拉在身上的手臂开始狂奔！我顿时领悟到《进击的巨人》的漫画家一定在梦中见到过真正的死者之国，因为荒魂们奔跑的模样和奇行种是一模一样的！

连鬼差们都不敢直接抵抗锋芒，他们竟同时从口袋里取出一张轻薄如塑料纸却绝对漆黑的幕布往身上一披，在凶鬼冲阵的时候隐匿自己的气息。可我的道悠没有这样的道具，只能绝望地站在原地。

“你们没有夜之幕！”游大声说，“那有什么保命手段赶快使吧！快回你们人间去！”

我张大嘴巴，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老兄你玩儿呢！我们保命的红线不是打从一开始就被你们的安检员没收了吗！

游咆哮到破音：“喂！别说你们真的没有另外的保命手段！”

我去你奶奶个腿！确实是他喵的没有了啊！吃惊你爸的打火机啊！难道你们这边总能夹带私货通过安检才是人之常情吗！

骷髅形状的鬼魂裸露白骨的腐爪已经刺到我的面前，我紧咬牙关浑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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