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此刻，偌大的病房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姜沐安沉吟片刻，轻声说道：“说起来，我们第一次见面也是在医院呢。”

沈玺九淡淡地瞥了她一眼，略有些兴趣，“是吗？”

“嗯。”姜沐安笑得明媚动人，语不惊人死不休，“你一见面就问我，想不想和你结婚。”

沈玺九猛烈地咳嗽起来，向来优雅绅士的沈总显然没想到，当初的自己竟然是如此的生猛。

一个人的记忆可能会出差错，但一群人的不会，所以，沈玺九不怀疑自己和姜沐安结婚的事实。

但是，一个人的性格不可能突然改变，彻底颠覆。沈玺九扭头看向姜沐安，他觉得这绝不是失忆前的自己会说出口的话。

沈玺九承认，姜沐安是难得一见的漂亮，在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也能拔得头筹，但是即使是这种美，也不会让他动摇初衷，让他第一次见面就向一个二十三岁的女孩儿求婚。

尽管沈玺九面上还挂着淡淡的微笑，但是熟知他的姜沐安一眼就看出了他眼底的不相信。

她干脆继续放大招，“你记不记得半年多前奶奶住院的事儿？”

“记得，但是印象中并没有你。”

那件事情说起来也算是十分惊险。沈老太太去邻市的度假村旅游，正打算从停车场往回走的时候，旁边的旅游团大巴车突然接连着火。正赶上春季杨柳纷飞，柳絮遇火即燃，几个呼吸间，整个停车场就成了火海。不过，万幸的是沈老太太和跟随的保镖都成功逃脱，并无伤亡。

当时，沈玺九抛下集团的事务，和沈董事长及夫人连夜赶过去，见到安然无恙的沈老太太才安了心，但是这件事情居然和姜沐安有关？

“是我救的奶奶，”姜沐安将左边袖口往上挽了三寸，然后将手伸到沈玺九面前，“看，光荣的证明。”

白色的袖口微微卷起，阳光下的皮肤通透冰白，但却不精致无瑕，只见上面有一道三指宽的淡粉色疤痕，那是被火燎过的痕迹。

沈玺九的胸腔里忽然生出了名为‘愧疚’的情绪。

在此之前，他并不觉得忘记姜沐安会有什么严重的后果，他看着自己和姜沐安的照片，听着自己和姜沐安的故事，就好像是局外人一般平静。

但在这一刻，他才确确实实意识到，他对于这件事满不在乎的态度是多么的可笑。

他忘记了的，是他亲身的经历，而不是可以随便听听、抛之脑后的旁人的故事。

姜沐安是他娶进门，要相濡以沫，相爱一生，生儿育女的太太，而不是记忆里那个耍孩子脾气、赌气带着弟弟跑到国外的小女孩。

他的忘记对于一起经历过的姜沐安来说，是及其不公平，及其难过的。

一声轻描淡写的‘抱歉’，一句流于表面的‘对不起’，完全不足以抹平这件事情带给她的伤害。

“对不起。”沈玺九目光真诚，他望向姜沐安澄澈的双眼，发自内心的道歉，“真的对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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