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玉极为讨厌别人唤自己玉儿，也鲜少有人这么唤他。敏慧公主唤他作小山，太后唤他作西山，却总有个人喜欢唤自己玉儿。他记得他不大喜欢这名儿，说过很多次，那人似乎总是不听。

“沈苍”脸落寞，心知他还是未能记起任何关于自己的事来。“沈苍”心说，自己不是已经接受了这般结果了么，记不记得起来又有何妨。可真到这样的景，他又难免不升起丝希冀来。

顾玉看他这样也不知该说什么。

“记不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大不了咱们再从头来过嘛。反正我脸皮厚，死烂打是我强项。”“沈苍”嘿嘿笑，试图缓解这时的尴尬。

顾玉却不大领，只是淡淡问他：“不是让你走了么？”

“沈苍”尴尬答道：“我，不放心你，就又折返回来了。”

顾玉无奈摇了摇头：“我并非舍身忘我让你全身而退。原本……算了。”

如今再多说也无益，凤栖人已经在这里了，他就是说万句，只怕凤栖也不会离开。只是……

“凤栖，你当晓得，人世间不是只有你自己的事大于切的。人这世，若有诺在身，便当应诺而为，而不是任妄为，致他人于死地而不顾。”

顾玉这话说的重，凤栖不由眼露悲。他心中委屈的很。自从到段西山来，他所做的切都是为了他。可如今却要被他说自己不重诺。他若不重诺，大可抛下他，走了之，又何必这些年来，寻寻觅觅只为了当的承诺。

而顾玉所说却不是指责凤栖真有什么做的违反了道义。他不傻，也知道凤栖对自己是什么意，可这家天下，并非只有这件事。凤栖有那么大庄子人要养活，若是为了他而抛下这许多人，那便是不义。再自私些说，这便是陷顾玉自己于不义。他此生已经作恶多端了，并不像凤栖再为自己这样的人搭上名声与义气。

可这样的想法，他却说不出口，也不知该如何说。凤栖这样的人物，合该在江湖上生风破浪，恣意潇洒。

“你不必担心我，我那庄子我自然不会不管。退我都准备好了，有陆霜和邵谊在，能护周全，你放心。我还等着你这边事了，带你去看看。”

凤栖原本听他说了那话，心里头难过，可后来又想，这人不是回回都是说着难听话办着贴心事。他费心，多解读解读，拐个弯，就知道顾玉心里头是为他着想了。

顾玉听他这般说，无奈至极，只得摇了摇头允他留着，不然还能怎么办。

“我话说在前头，往后走，只会越走越窄，终有天，这条上会容下两个人。”

凤栖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心中不由苦涩：“不怕，容不下两个人，我就背着你。你瘦小不占地儿，我背着你，权当个人了。”

顾玉也不管他在那儿说胡话，同他说：“如今封城，我拿不住这甄荀是要防着我还是防着你。若三日之后他还不开城，只怕有人要亲临了。”

顾玉向看事准。琼州府封城，不许进不许出，整整三日。第四日时，顾玉便迎来了位意料之中的e人。

“别两年，没想到你我景竟是掉了个儿。”那人背光而站，顾玉看不大清楚他的面容，只觉得这人竟是稍有的高大。后来才想到，不过是以往自己总是站着而他总是坐着的缘故。如今这人站起来了，反而是自己卧病榻而不能起了。

“宫中太医出手，哪还有治不好的病。”顾玉勉强出声，声如砂砾摩擦在玉石上，尖锐却沙哑。听在来人耳朵里，生生的让他打了个寒颤。

“你……”

看他言又止，顾玉不由淡淡笑说道：“此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我曾对你说过，如今却轮到我身上了。果真是报应不。”

顾玉说的平淡，却让来人听得心中绪复杂。

“陛下总这么站着，莫不是想告诉臣下您这脚是彻底好了？”

顾玉这话说的算是刻薄。段瑾最不愿提及的便是他不灵便的那段日子。没人敢提，知道的人也都出不来声了。如今顾玉重提旧事，倒是让他有些愣怔。

“托你的福，脚好的还算齐整。只是你如今这又是唱的哪戏？”

说罢这话，段瑾施施然走到书案跟前，缓缓坐了下来。此时顾玉才得以看清段瑾模样。这人早已不是那时在沁园里病容满面的时候。许是登基了，那天子威仪自然而然显现，可谓是面由心生。剑眉星目，似是比以往更加锐利。薄唇轻轻抿着，不发言，却让整个屋子都更加压抑沉默。以往那身寒酸的书生打扮已不复存在。如今的段瑾，身着玄云昆锦绕襟衣，往哪儿坐，便是端方庄重，看便知，这样的人，定是句话便能定生杀大权。

只是，顾玉从来就未曾畏惧过生死，也不曾另眼看待过皇帝。不管是以往的段琮，还是如今的段瑾，与他而言都无甚差别。只怕这段瑾还不如段琮在顾玉眼里来的重要。

“唱戏这事，我实在是不大在行。若是陛下想听，只怕还得移步了。”

原本顾玉这嗓音就难听至极，结果这说出来的话更是不大中听。段瑾微微皱眉，旋即又冷冷的笑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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